文

黄小米

上映日期一延再延的《007：无暇赴死》终于陆续在各地上映，正式结束了主演丹尼尔·克雷格十五年的邦德之旅。《007：无暇赴死》虽然他的前任邦德皮尔斯·布鲁斯南的谢幕作《007：择日而亡》2002年才问世，但五部邦德电影之后，相信没有人会否认是克雷格把007系列电影带到了二十一世纪，使之仍旧有存在下去的理由。无论故事的背景和元素如何必要地与时俱进，007系列的看点永远是香车宝马、佳人罗绮。就算克雷格真的会是最后一位白人男性007，邦德的衣钵，尤其是「衣」也一定会作为主要特色被下一代继承下来。 《007：无暇赴死》始自上世纪六十年代初的007系列电影是一部现代男装梦幻产品目录。克雷格时代的电影在正装西服之外更补充了大量经典的休闲装模板，这跟故事的走向不无关系。从2006年的《皇家赌场》到今年的《无暇赴死》，邦德的衣装见证了他从在职特工到退休的过程。把最后一集总结为退休人员被返聘，应该也不能算剧透，因为在上一集结尾他就已经携蕾雅·赛杜扮演的美人隐退了。 《007：幽灵党》因为克雷格版邦德多了很多内心交战的故事线，他有了很多暂时远离庙堂的机会，做个平常人，穿着「随便」。但不论邦德的穿着正式还是休闲，这本007服装目录里都只看得到经典和奢华两个词。 《007：无暇赴死》邦德不是《欲望都市》的女主凯莉·布莱德肖，追求的从来不是以「变」为核心价值的时尚，相反，特工的隐秘工作性质还是反时尚、反潮流的，但邦德也不是《谍影重重》里杰森·伯恩，他永远不可能那么不顾形象，他是一个来自上世纪的高级公务人员，一切行头都只接受定制，这位女王的忠仆也享受着和皇室一样的待遇。有意思的是，每部邦德电影首映，皇家成员从上到下都赏光露脸，象征性地为虚构的人物背书，某种程度上让剧中再儿戏的情节都变得郑重其事起来。 如今很多观众也许都会默认克雷格的金发蓝眼是标准的邦德面貌，可能都忘了他是顶着压力被选中的。在「丑帅」这个词语还不为人知以前，他大概算是丑帅的代表。《007：无暇赴死》在出演邦德以前，他虽然因为《情迷画色》里画家弗朗西斯·培根的肉弹缪斯和《夹心蛋糕》里地下社会的小人物等角色开始得到关注，但也只能算是众多有潜力的英国男演员之一，克里夫·欧文就曾经被舆论视为更有希望的邦德接班人。《夹心蛋糕》《皇家赌场》一问世，大量布鲁斯南的影迷认为邦德不会谈恋爱了，的确，他的邦德不善调情，不笑的时候与其说是冷艳，不如说只是心事重重。以2012年的《大破天幕杀机》为界限，之前的两部里，是邦德这个经典人物把新演员克雷格带着走，后面的三部才能看到克雷格塑造出的新邦德。这一点从邦德的服装演变也能看出脉络。 《007：大破天幕杀机》西服一直是邦德造型中最被关注的服饰类别。肖恩·康纳利那一身身出自世界知名的男装一条街，伦敦萨维尔街（Savile Row）的定制西服，由英国西服师傅Anthony Sinclair量身定做，配合邦德的身份最合适不过，到了布鲁斯南时代，唱主角的是意大利品牌Brioni。《007之诺博士》克雷格在《皇家赌场》里的正装西服依旧由Brioni提供，片中他还穿了奢华内衣品牌La Perla的一件蓝色泳裤从海中现身，后来这条泳裤在2012年时的佳士得邦德主题拍卖中卖出了四万多英镑。后来证明Brioni和La Perla和新邦德的缘分都到此为止。 《007：大战皇家赌场》美国设计师汤姆·福德从《大破量子危机》（2008）开始成为邦德的西服合作商，克雷格也开始找到真正适合自己的西装。曾经带领意大利品牌古驰走过最性感年代的汤姆·福德自己导演过两部电影《单身男子》和《夜行动物》，是他的设计美学在男、女装方面的的集中展示。他和007电影的合作倒并没有过于强调个人风格，而是和各位戏服指导通力合作，以服务人物为首要任务。 《大破天幕杀机》与《幽灵党》海报上一黑一白两套晚礼服既是对经典邦德造型的致敬，又帮助克雷格真正和邦德这个人物融为一体，成为了他的个人经典签名。《幽灵党》海报《天幕杀机》里那身和阿斯顿·马丁合为一体的金属灰西服西裤则是邦德最时髦的西服造型。《无暇赴死》里他有一身灰色威尔士王子格纹两件套西服，可以看到露出的鸡尾酒衬衫袖口（康纳利版邦德的标志），以汤姆·福德的O'Connor西服为模板。 《007：大破天幕杀机》如果你看过一些戏服的实物展，恐怕都会觉得一些戏服在日常状态中都大打折扣，失去了银幕上的光影魔法，就显出用料的廉价和剪裁的粗糙。男装正装的差异本来就非常细微，上乘的面料和做工在银幕上也可能并不出彩。克雷格穿过西服值得细细品味，面料有平纹、斜纹，领带有凹凸编织感。领带夹、袖扣、领结、襟花等细节都经得起细看。《天幕杀机》里他穿着一件马海毛、丝绸、羊毛混纺的西服来领取新的武器，让人忍不住想伸手摸摸那件衣服。 西装之外，《量子危机》里雪中的的黑色长大衣，《天幕杀机》邦德在上海执行任务时穿的双排扣深蓝海军大衣（pea coat）都是经典的男装外套款式。来自英国北安普敦郡的Crockett & Jones德比皮鞋一直是邦德的上班鞋，可惜镜头一闪而逝，不能看清是三眼还是两眼。 《007：大破天幕杀机》邦德对正装的重视大概启发了后来的《王牌特工》系列电影，以萨维街地男装店作为碰头处和弹药库，西装实至名归地成了战服。不过邦德从来没有煞有介事地穿衣打扮，更不会向观众展示他的衣橱。 由萨姆·门德斯执导的《天幕杀机》创造了一个脆弱无助，并萌生退意的邦德，其后的两部都延续了这个路数，并在情节上刻意制造连续性。从服装角度，邦德有机会拓展服装类别。其实早一些时候问世的电影《龙纹身的女孩》里，克雷格对高级休闲服的驾驭能力已经可圈可点。 《007：大破天幕杀机》《天幕杀机》让邦德回到了苏格兰高地，邦德之所以是苏格兰人，据说是因为原作者伊恩·弗莱明太欣赏康纳利了，于是把演员的出生地安插给了角色。克雷格穿的猎装是英国皇家指定风雨衣品牌Barbour和日本设计师Tokihito Yoshida的合作款，Barbour风雨衣以涂蜡闻名，影片上映后受到追捧，至今持续在出升级版 。 《007：大破天幕杀机》《幽灵党》里，邦德在摩洛哥穿了Brunello Cucinelli的沙漠色夹克和裤子，在奥地利的雪山上，他穿过设计精巧的羽绒背心拼接夹克（bomber jacket）随时准备战斗，也穿过「加拿大鹅」羽绒外套和Danner的皮质登山靴等「平民」冬装。 《007：幽灵党》各种针织衫也成了克雷格版邦德的标配，半高领的套头针织衫下露出的白色正装衬衫领，英国品牌N.Peal羊绒针织套头衫下藏的往往是武器，此外他让人印象深刻的针织造型还有polo针织开衫，开襟毛衣等，共同点可能在于他的针织衫都比较紧身，比西服更像这位杀手的第二层皮肤，随时可以投入浴血奋战。 《007：幽灵党》每当他出现在比较寒冷的地区，戏服就变得好看起来，衬衫、针织衫、西服、大衣层层叠叠，外加必须露出的领巾和欧米茄手表，男装的心机不比女装少。 《无暇赴死》里由于开场时他在牙买加过着退休生活（还自己捕鱼），穿着更加随意，有一条黑色丝绸衬衫据说来自美国中老年男子的爱牌Tommy Bahama，让长期向邦德取经的有型男观众大吃一惊。考究的材质被更实用的布料取代，比如灯芯绒，他在森林里的细灯芯绒长外套和宽松长裤，有一场打斗戏也穿了Massimo Alba灯芯绒茄克衫，此外Connolly的棉麻休闲短外套，斜纹棉布裤（chino pants）也都各自占据了不少银幕时间。当然这些都只是为了他重新穿上合身的西服，最后一次执行任务做准备。 《007：无暇赴死》 现实中也从007系列「退休」的克雷格在迟来的伦敦首映礼上穿了一袭深粉红正装西服，虽然回归英伦正统，由萨维尔街上的老店Anderson & Sheppard定制，不过大胆的用色却赶上了近几年由「甜茶」等男星引领的花俏红毯造型风。他的状态看起来比邦德好很多，主演的电影《利刃出鞘》已经定下要拍第二部，又在好莱坞星光大道上留下了手印，即将登上百老汇演《麦克白》（他受的是正统舞台剧表演训练），克雷格的007落幕之后，他的演艺下半场正要拉开帷幕。